刀兵相击声从雾中传出。遽然间,那响动静了一瞬,继而红光大盛,浓雾中骤然立起数道庞大狰狞的青色蛇影,张开血盆大口俯冲而下。
这场景如同噩梦一般,明知巨蛇的目标不是自己,龙芝一颗心仍惊得狂跳不止。与此同时,前方传来利器没入血肉的闷响,待他再抬头,便见其中一条巨蛇昂起头颅,森白獠牙上赫然有鲜血滴落。
鲜血仿佛给了大蛇强烈的刺激,雾中隐现盘卷蠕动的粗壮蛇身,鳞片摩擦地面的轻响不绝于耳。片刻之后,几道蛇影同时发出尖啸,朝同一处噬去。又是一声巨响,剩余的那半边楼阁也被撞得粉碎,有道漆黑的身影从楼上跃下,落在其中一枚蛇头上。龙芝瞪大眼睛,见那道身影横剑,用掌心抹过剑身,旋即一剑狠狠斩下。
原本平平无奇的漆黑长剑经他触碰后,竟通体亮起极为耀眼的金芒,凌厉的剑光穿透黑暗,乍然照彻半边天幕。巨蛇的影子被剑气触及,便似脆弱的竹枝一般,连片刻的抵抗都做不到就被齐齐斩断头颅,彻底烟消云散了。
青衣人现出原身,似乎也遭到了重创,半晌方道:“挣扎得如此尽力,原来你还是想活下去的,我真是小看你了。”
裴隐南落在满地残砖碎瓦之间,轻描淡写地一甩剑锋,道:“修炼了这么多年,你倒是没有一点长进,还是一样叫我失望。”
“是么?”青衣人不怒反笑:“你大可放心,接下来,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伴着话音,他再度提刀杀向裴隐南,待两人近身的那一刻,青衣人背后陡然浮现出一道巨蛇的虚影,随他的刀锋一同向裴隐南袭去。裴隐南避过了这一刀,却不料那蛇影顷刻间化作一团青气炸开,伴着无数飞射的鳞片将他牢牢罩住。
几乎在眨眼之间,浓重的雾气也泛起青色,接触到的雾气的草木纷纷凋零枯萎,就连远在竹林中的龙芝都觉察到不对劲,立即用袖口掩住口鼻。而裴隐南避无可避,周身都被毒雾吞没,青衣人抓住时机,接连数刀出手,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裴隐南先前就受过伤,如今又被蛇毒入体,与青衣人对了数招之后,他身形陡然一晃,偏头吐出一大口鲜血。
此刻的分神是致命的,扑哧一声,鲜红的窄刀从他胸前贯入,成缕的鲜血沿着刀身淌下。青衣人直接用另一手攥住裴隐南的剑锋,迫近他道:“为什么不用你的鸩火?没有鸩火,你是胜不过我的。”
像是要印证自己的话一般,青衣人即刻拔刀,刀尖如毒蛇的尖牙一般刺向裴隐南的胸膛。剧痛与毒素模糊了裴隐南的神智,这一击他以为自己是避不开的,不料下一刻——叮铃一声脆响,一物从竹林中飞来,恰好击中青衣人刀身,使这刀落空了。
青衣人与裴隐南同时转过头,看见漆黑一片的竹林中,慢慢浮现一道洁白秀颀的身影。他一步一步朝这边靠近,面容清丽,神情警惕,隐隐透出惧意,仿佛是误入两头猛兽之间的一头鹿。可他终究是朝他们走来了,最后停在裴隐南身前,将他与青衣人隔开,轻声道:“我不会让你杀他。”
“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藏下去。”青衣人将龙芝上下打量一遍,语调轻蔑:“真有趣,你是裴隐南从哪里捡来的小东西,简直和他一样不知死活。”
他抬起手,窄刀转眼之间便架上了龙芝的脖颈,沉声喝令:“让开,就凭你的修为,纵使有一百条命都拦不住我。”
裴隐南亦低声斥道:“这是我的恩怨,轮不到你插手,快点回去。”
“你还欠我第二个条件没有兑现,”龙芝顿时回头,语调气冲冲的:“不许赖账。”
话音未落,龙芝腰间蓦地一紧,整个人都撞进裴隐南怀里。对方用了很大的力气,龙芝只觉自己双足都离了地,被强行调转了一个方向。下一瞬,刀剑在他耳畔撞出铿然一声,裴隐南咬牙道:“你对付不了他,别给我添麻烦。”
龙芝大声道:“我对付不了他,但你可以!”
说完,他一掌拍在裴隐南胸前,这两日好不容易攒下的法力化作白光,源源不绝地流入对方体内。青衣人见他胸前两处伤口同时开始愈合,面上浮出几分惊讶,随即竟大笑起来,对龙芝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治好他吗,实在太天真了。”
窄刀在他掌中一转,暗红的妖光大盛,青衣人背后再一次浮现出几道摇晃的巨大蛇影,与他的刀锋一起,势如破竹地斩向裴隐南。
龙芝一张脸都埋在裴隐南怀中,错失了这声势惊人的一击。他只听见连串沙石爆裂的闷响,耳边刮过呼呼风声,不知过去多久,一切声响陡然平息下来,没有金革之声,连风都停了,一片寂静中,裴隐南的嗓音终于响起:“治不好,但对付你足够了。”
龙芝霍然抬头,即见青衣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面前,头颅被裴隐南牢牢扣住。几道金色的纹路在他手背亮起,瞬间形成完整的法印,青衣人双目失神,身躯不住颤抖,那把鲜红的窄刀从他软垂的手上滑落,坠地便化作一缕青烟,迅速没入主人体内。
等到裴隐南收回手,青衣人当即软倒在地,再没有动过。龙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