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仇言浅的发薪日,如果沈意深还记得的话,那么今天恰好也是他们的交往纪念日。
但这对仇言浅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友好的巧合,因为无论是发薪日还是沈意深绝对不会记得的交往纪念日,都值得成为一个他约恋人见面的理由,哪怕常年借口学业繁忙拒绝见面,沈意深也从不在他觉得仇言浅会开心的日子扫兴。
对自己这样的996社畜恋人,这可能是还在念大学的年轻恋人,能做到的最后的体贴了。
仇言浅摘下黑框眼镜收进盒子里,起身活动酸胀的肩颈,其实除了不再需要每天绞尽脑汁地替某人完成作业外,他现在工作的强度跟读高中那会儿比也没什么不同,像按压键盘角落里的‘shift’一样坐在不变的位置上,当集体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仅占用写字楼半层的公司与其他人共用这一层的卫生间,几年前前业主创业失败,精装后的大楼被别人捡漏压价收走,作办公楼出租至今,价格恰好踩在他们抠门老板能接受的最低线上,设施环境什么的简直能把他们之前租的地方比成荒野动物养殖场,极好面子的中年男人一咬牙一跺脚,直接掏出老本跟现业主扯了半天皮以优惠价签下了十年合同。
从这堪比他们之前工位大小、瓷砖白得能反光的卫生间来看,老板近几年满面红光腰板直挺,放开了嗓门跟客户谈话,理直气壮地拖欠他们工资,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理解了。
不不不,果然拖欠工资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仇言浅双手捧在自动感应水龙头下,他刚开始实在难以适应这玩意儿,每次想洗脸提神都会打湿衣袖,两年过去了如今他也习惯湿着袖子办公了。
他抬起头,镜子里青年的黑眼圈深得总叫人疑心他下一秒就会猝死,太过疲惫惨白以至于好像从来没见他有过表情,除了双总半阖着的狭长死鱼眼外,着实是一张过于寡淡的脸。
仇言浅低头擦手,只记挂着家里电磁炉里炖着的排骨汤火候如何,深深有没有吃撑,却没多少力气来打开手机检查今天早上发出的消息是否石沉大海。
至少今天不用加班,他多少还是有些开心的。
口袋里的手机就像开了静音似的,连老板和客户都不曾发来一条消息。难得在六点钟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仇言浅都忍不住揣测起是不是老板终于要开掉他这个可有可无的‘shift’了。
他被这个比喻逗乐了好一会儿,直到电梯里见了他后惊恐地缩成一团的同事们纷纷夺门而出,仇言浅才收敛住自己僵死了的脸上抽搐的嘴角。
写字楼离h大不远,仇言浅租住的小区正是在这两者之间。
只是因为房东是娇生惯养的沈意深,他很不幸地被迫承担着高昂的房租。
但所幸他男友是娇生惯养的沈意深,水电网费以及冰箱收纳房里永远满登的伙食费被这个不怎么踏足此地的家伙一手承包,每天都会有神出鬼没的阿姨上门洒扫,打开冰箱就是只需要微波的各种料理,对他这个社畜可以说是梦中情屋了。
一个人居住过于空旷的大平层被设计师很好地装修成温馨明亮的样子,仇言浅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在宽大毛绒沙发上躺尸回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开门的小橘猫深深咪咪叫着从宠物房窜出来,连滚带爬地冲到铲屎官的肚子上打滚,明明沈意深只是从宿舍楼下面把她绑架回来就丢给自己不管了,他才是把幼猫拉扯大的父母亲,可这小家伙就是要照着绑架犯的样子长,一点稳重的样子也没有,难道深深是他男朋友亲生的小猫不成?
不然怎么解释,那么多小猫里为什么独独绑了这只笨笨的回来?
屋内一年四季都保持着适宜的温度,仇言浅房间里衣柜每个季度会自动长出当季的衣服,他脱掉随手挑的厚长风衣后只穿着单薄衬衫,在深深中气十足的‘咪咪’声中昏昏欲睡。
除此之外,屋子里实在安静。
排骨汤啊、老板啊客户啊深深啊在他脑子里轮流转圈,他只记得小学开学时的自我介绍。小孩不怕生地非要站在讲台上,个子不够高以至于被挡住大半张脸,老师们笑着给他满办公室地去找高板凳,围在他两边防止摔倒。
“我的名字叫仇言浅,因为爸爸妈妈希望无论什么样的困难,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昏睡了不知道多久后青年终于从外套里掏出手机,透明壳尾部缀着橙黄的线编挂坠,惨不忍睹的工艺勉强看得出是小猫的形状,出自上个学期因为没有抢到课,被迫跟着小姑娘们上手工课的沈意深之手。如果他所言不虚的话这可是能吊打他只拿了七十分安慰分的发小,在期末拿到九十分高分的伟大结课作业。
仇言浅疯狂鼓掌,总之先选择了相信。
他拨弄着挂坠,熟练地拨出视频通话,沈意深最近喜欢到设置成闹铃的英文歌在界面循环播放高潮,仇言浅拎着深深的脖子送回宠物房,顺便给她开了个半个罐罐舀进食盆,看着飞速拱进盆里的小猫,狡猾的人类无情转身反锁关门。
当歌手第三次唱到高潮时电话终于被接通,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