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地笑了笑,伸手将他的围脖扯松了些,“怕主子觉得闷。”
柳元洵又是一笑,灿若星辰的眸子亮得晃眼,“不闷,刚好。”
淩亭低头浅笑,搀住了他的手臂,“不闷就好。”
收拾好了,也该出门了。
一连绕过两座屏风,又经过前厅的八座檀木椅,门槛还没迈出去,洪公公喜气洋洋的老脸就出现在了柳元洵眼前,身后还跟着劲装束发的顾莲沼。
“见过七王爷。”洪公公作势下跪,淩亭急忙去扶,这礼便夭折在了半路。
可身后没人理会的顾莲沼却只能扎扎实实地跪在地上磕头,闷闷一声响后,就听他说:“见过七王爷。”
“胡闹,”洪公公冷着脸转头,“怎么能叫七王爷?没人教过你规矩吗?!”
“洪公公,”柳元洵声音不大,语气却有些冷,“顾莲沼入了七王府,便是我的人,他没规矩,你该来训我。”
“奴才该死,是奴才僭越,请七王爷责罚。”洪公公甩了淩亭的手就往下跪,年过五十的人了,这五六年里,他除了皇帝就没跪过其他人,这一跪却生生磕出了一记脆响,瞬间就将柳元洵架到了下不来的高台上。
洪公公叫洪福,既是皇帝的大伴,也是先皇后亲自挑选出的人,皇后见了他也是客气的。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他的言行就代表了皇帝的态度。
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洪公公跪了七王爷,那不正说明七王爷是皇帝的心头宝吗?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这只是他皇兄在做戏罢了。
一股自接到婚旨就没消弭过的疲惫重新漫上心头,刚刚滋生的好心情顷刻就散去了,柳元洵疲惫道:“淩亭,扶洪公公上座。顾九也起来吧。”
说完,他就转身向着檀木座走去了。
顾莲沼刚听见顾九这个称号时还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等他意识到顾九是指他在锦衣卫十三太保里的排名时,人已经站了起来。
八把檀木椅,两把座首,其余六把各居左右。柳元洵坐了右上的主座,淩亭便扶着洪公公坐到了右下次首的位置。
“说吧,”柳元洵偏头轻咳了两声,有种自己又要开始发热的错觉,可比起病情,他更不想面对洪公公这张老脸,“您来是有什么事?”
“是公事,也是私事。”他一咳嗽,洪公公就紧张,语气越发柔和“从公事上讲,三日婚嫁也到期了,您明儿也该入朝续职了,圣上也想问问您,祭礼准备得怎么样了?若是谈私事,那话可就多了,圣上总是惦记您,关怀的话一时半会说不完。”
柳元洵不是什么闲散王爷,他体弱归体弱,依然兼着太常寺卿的正三品官职,只是光有官职,手无实权,任职也是做给别人看得罢了。
“祭礼的事筹备得差不多了,圣上可以放心。至于私事,您要是一两句话说不完,就由我来说吧,我话少,一句就能讲明白。”柳元洵不想和他闲聊,直接道:“我不需要顾九伺候,您让他哪来的上哪去,趁任免令没下来之前,这事就算了。”
顾莲沼原本静静站着,无意关注这里的事情,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低垂的眼睫颤了颤,而后抬眸看向柳元洵。
眼看洪公公要张口,柳元洵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咳得心肺都要呕出来了,淩亭来不及给他递帕子,他就只能以手捂唇,半遮住了脸。
淩亭最先赶过去,洪公公也紧跟着去了,待两步走到柳元洵身边,就见他抖着胳膊摊开了手掌,咳出的血丝沾满了白皙的手,正顺着指缝往下流。
“主子!”淩亭一声惊呼,根本顾不得洪公公的身份,一把推开他就冲出去叫太医了。
洪公公吓得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嗓子抖得像是看见了鬼,“七爷,七爷我扶您去榻上……”
话是这么说,可他压根不敢碰他。
万一碰出个好歹,七王爷咬死是他扶的过程出了岔子,他就是有一万个脑袋都不够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