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殿内滴答、滴答的滴漏，像倒计时，与群青紊乱的心跳重合，她一眨不眨地望着宫道，完全忽略了那渗入骨缝的疼痛。

&esp;&esp;终于，群青看见那个梳高髻、穿襦裙的身影从宫道上小跑回来，边跑边喊：“群司籍，群司籍，奴婢回来了！”

&esp;&esp;是杨芙的奉衣宫女香草。

&esp;&esp;香草还未接近，群青一把将窗推开，第一眼看到那只紫檀木匣原封不动地被香草抱在怀里，心凉了半截：“你没见到太子妃？”

&esp;&esp;“没有。两仪殿外好多穿兵甲的人，是燕府的护军。他们不让宫人进去，奴婢说给太子妃送药，他们也不让进。”香草带着哭腔道，“只是传话说，三卷佛经未完，燕王殿下要留太子妃用膳，下午继续。已经过午了，也不知太子妃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esp;&esp;群青的神情停凝一瞬：“今天有府兵围住了殿门？”

&esp;&esp;香草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是的，他们说，燕王监国时下令攻打南楚，宫里面南楚的细作听到风声，狗急跳墙，近日光刺杀就有三四回，所以这几天燕王殿下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护军近身防护。说是这样说，可是……”

&esp;&esp;香草惊慌地看看四周，忽然停住，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司籍，奴婢好怕是殿内出了什么事情。你说，不会是太子妃哪里触怒了燕王，才惊动那么多府兵。不然，怎么会不让奴婢见太子妃的面呢？”

&esp;&esp;群青以漆黑的眼眸盯着她：“我让你提醒太子妃早点回来服药，太子妃可有回话？”

&esp;&esp;“有。”香草冷静了些，“太子妃让人跟奴婢传话说……知道了，抄完了就回来。”

&esp;&esp;群青沉默片刻，打发她下去：“太子妃既然如此说了，便不必担心。”

&esp;&esp;“是奴婢太爱吓唬自己了。”香草提裙离开，忽又扭头一笑，“司籍来鸾仪阁授课没几次，连太子妃日常服药的时辰都记住了。自宫人裁撤后，奴婢一人忙得像陀螺，若不是您提醒，连我这个做婢子的都忘了给太子妃送药。”

&esp;&esp;群青好像有点儿惊异，但这惊异很快掩盖在鸦青的长睫下，她若有似无地弯了一下唇角，算作回应。

&esp;&esp;六尚的女官，大都气质沉稳，不苟言笑，她们的聪敏、才学，还有和男子一般对仕途的狂热，让她们和宫女们几无共同语言，群青是其中格外寡言的，只是安静地提箱而来，又提箱而去，但香草在她身上，却没有感到那种讳莫如深的冷淡和傲气。

&esp;&esp;香草曾和宫中相好的小郎君在前院交换信物，是经群青投石提醒，才没被路过的朱尚仪给撞见，香草从此认定她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esp;&esp;若非有情之人，也不可能在太子被圈禁、人人避之不及时，仍然如以前一样来给太子妃授课。

&esp;&esp;只这几个月来，群司籍一日日地瘦削下去，似乎背负着沉甸甸的心事。

&esp;&esp;香草看看空荡荡的寝殿，想替她解难：“司籍还要等着太子妃？会不会耽搁后面的差事？要不要奴婢再跑一趟去两仪殿，问……”

&esp;&esp;“不必你多事。”群青蓦然打断她，“忙你分内事就好。”

&esp;&esp;香草咬唇退下。

&esp;&esp;群青关上窗，面容在瞬间变得苍白紧绷。她铺纸握笔，动作仓促得可怕。窗外的天更阴，窗光照不清纸上的字，好像大雨将至。

&esp;&esp;只是府兵围殿，香草就有了不好的联想。

&esp;&esp;倘若这个小婢女知道，太子妃杨芙今日正是去刺杀燕王的，怕不得吓得当场昏厥。

&esp;&esp;现在，杨芙像砧板鱼肉，被扣在两仪殿中，外面围着层层的府兵，怎么看都不是吉兆。

&esp;&esp;群青尽量冷静地望着纸面，忽而想，这也许是她留给公主的最后一封信。想到此处，她咬破食指，将红艳的血珠儿挤出，以血书写就。

&esp;&esp;钻心痛楚中，一阵恶心忽从肺腑涌上来，让她汗湿衣襟。

&esp;&esp;自冬至那次刺杀失败后，她重伤不愈，身体也到了强弩之末，不时有濒死之感。群青忍着眩晕，字稍有些歪斜。

&esp;&esp;这些年，南楚复国无望，被大宸一步一步蚕食干净，终于走到这最后一步，连宝安公主也赔了进去。

&esp;&esp;其实南楚的人早想动用宝安公主。燕王虽有帝才，但却有一个巨大的弱点：他迷恋宝安公主，不顾她前朝公主的身份、不顾她已嫁给当朝太子，色令智昏，这便是可乘之机。应劝宝安公主假意委身于燕王，日后伺机窃国，难道还有比这更